America First「美國優先」!連納粹都要學習美式歧視

如果要說美國現任總統川普是口號以及迷因之王,應該沒有人會有異議。其中一個他從第一任就常常掛在嘴邊的「America First (美國優先)」這句口號,有許多人以為是川普的發明,其實它根本歷史悠久,而且還是那種讓人不願回想的黑歷史。
早在二戰前,美國就有「美國優先委員會」(America First Committee),雖然只存在短短十五個月,但當時它可是全美最大的反戰組織之一。委員會的口號跟思想很簡單:大西洋夠寬夠深,所以納粹佔領不關我們的事情,讓歐洲自生自滅就好,反正海洋這麼寬納粹打不過來;反而如果幫忙要英國打仗,根本就是把「每四個美國男孩中的一個」送去戰場。
這套說法聽起來相當合理,直到有人發現其中一些委員會成員/國會議員的口袋裡裝著納粹的錢,這才明白原來這些人的「優先」有時候指的不是國家,而是優先收錢。
諷刺的是,就在美國國內高喊「America First」的同時,海洋彼岸的納粹卻真真切切地在向美國取經 — — 不是取經民主自由,而是師法美國深遠的歧視傳統,看向這些交織的歷史,再看到今天的政治局面,簡直讓人啼笑皆非。
美國的種族法傳統,連歧視都比別人高明
要說「制度化歧視」,1920年代的納粹德國根本是幼稚園學生,美國才是真正的專業選手。
當時雖然南北內戰打完了,但是願賭不服輸的南方奴隸主還是想出各種新方法繼續歧視。例如惡名昭彰的 Jim Crow 法律,雖然黑人奴隸被解放了,但透過法律把黑人和白人的生活徹底切割,學校、飲水機、巴士座位、餐廳等等都劃分清楚。如果單純「欣賞」這些規範的嚴謹程度,幾乎像是公共建設藍圖,而不是歧視政策,有時候都會想如果現在的立法者有Jim Crow法律的思維這麼縝密就好了。
除了Jim Crow法之外,還有三十多個州的反種族通婚法:如黑人不能和白人結婚,亞裔男人也不行(亞裔女性倒是可以跟白人男性結婚喔),原住民同樣被排除在外。

這種法律的背後邏輯樸素簡單卻非常有效:如果不想要某個族群壯大成長,最直接的辦法就是不讓他們成為你的親戚。1924 年移民法甚至更進一步,把種族偏好明碼標價寫進配額:北歐人多一點,東南歐少一點,亞裔乾脆擋在門外。
換句話說,美國其實在納粹崛起之前,就已經把種族等級制規劃得乾乾淨淨、清清爽爽,納粹根本連車尾燈都看不到。
美國制度之強大,連納粹都來借鑑模仿
美國不愧是世界強國,連制度設計都是一等一。在1930 年代,納粹法學家正要設計《紐倫堡法》怎樣清算猶太人時,他們就仔細研究了美國的法制甚至派人來美國取經。他們印象最深的是美國的「一滴血原則」:只要有一滴非白人血統,就算黑人。這個標準嚴苛到連納粹都覺得過分,於是他們研究之後設計出「相對寬鬆」的標準,規定猶太血統要達到一定比例才算猶太人。換句話說,美國的種族認定,其實比納粹更徹底。
納粹也借鑑了美國的反種族通婚法,把美式邏輯原封不動地套到「雅利安人」與猶太人的婚姻上。美國的法律,成了納粹照著抄的工具書。
諷刺的是,青出於藍而勝於藍,納粹跟美國學習種族分離的同時,他們的滲透能力卻是遠勝美國。納粹利用美國國內的「美國優先委員會」,幫他們在政治舞台上替納粹拖延時間,在政治、媒體上用似是而非的美麗言詞,大肆鼓吹孤立主義、反戰、反對援助英國的行動等等。

於是我們看到一個極度諷刺的畫面:在大西洋彼岸,納粹翻閱美國的法律書,學習怎麼讓歧視合法;在大西洋這邊,美國優先委員會高喊口號,阻止對抗法西斯的行動。這個劇情簡直是請好萊塢編劇來也無法寫得更荒謬:邪惡不需要跨海輸入,它有時候就在本土生根,難怪知名軍事小說家湯姆克蘭西(Tom Clancy)會說:「真實與小說的區別是什麼呢? 在於小說必須合情合理。」
美式歧視的全球輸出,美式文化霸權第一波
美國種族歧視的深遠傳統,納粹並不是唯一的學生。後來的南非種族隔離制度 (Apartheid),同樣從美國找到靈感。種族分區、通婚禁令、居住限制,這些設計在 Jim Crow 法律裡早就有雛形。南非人只是換了名稱,把它升級變成國家級社會工程。
這就是美國的矛盾:一方面輸出「民主」與「自由」的形象,另一方面卻也同時輸出一整套歧視法律操作手冊。二戰之後,美國雖然在戰場上打敗了納粹,也洗白了名聲,但在國內種族隔離惡法卻還延續了數十年。這種差距著實刺眼:對外,美國是反抗邪惡的英雄;對內,它卻保留著自己精心設計的邪惡歧視機制。
美國作為世界頂尖強國固然人才濟濟,這點不但在科技業如此,連在法制、社會工程看起來都能領先全球,當然有時候展現方式未必光榮:當別的國家還在用粗暴的方式壓迫少數族群時,美國已經能把歧視、貪汙雕琢成現代法律工程,條理清晰、邏輯嚴謹、執行徹底,這專業程度之高,連希特勒都要佩服。
所以,當我們把「邪惡帝國」這個標籤輕易貼在納粹或共產政權身上時,別忘了:美國在制度化邪惡這件事上從沒缺席,甚至還領先全球。美國不但能能輸出民主自由,也能出口種族歧視。
結語:從陰影到光明,公民社會的力量
在二戰後,後續就是一場歷史漂白,畢竟歷史由勝利者書寫。
於是「America First」這個曾經聲勢浩大的組織,在珍珠港轟炸後一夜之間瓦解,從全美最強大的反戰運動,變成人人忙著切割的恥辱,流到歷史的臭水溝裡再也無人聞問。而美國本身的歧視歷史,當然也被二戰勝利者的光環重新包裝。當美國以「解放者」姿態登上歐洲戰場,它的形象從歧視輸出國,變成像是美國隊長那樣、打敗法西斯的英雄角色。

課本裡、博物館裡記得珍珠港、記得諾曼第,卻少有人提到美國國會裡有人收過納粹的錢,或是《紐倫堡法》借鑑了美國的法律,當然也罕有人記得「美國優先」曾經是姑息主義者、納粹間諜的避風港。勝利者書寫的歷史,總是光鮮,而那些陰影則被收進角落。
歷史不會抹去美國的黑暗,它確實曾經把歧視輸出全世界。但同樣的歷史也證明,一時的黑暗、滲透並不是終點,事實上在珍珠港事件後美國人民覺醒的比誰都快、工業力量的飛升超德趕日,吸納世界頂尖人才做科研造原子彈的能力更是讓人瞠目結舌,而美國這個國家日後更孕育了民權運動、女性平權運動、LGBTQ 運動 — — 一波波來自公民社會的力量,把民主與世界推向更多元的方向。
真正重要的,也許不是這個國家是否沒有陰影與邪惡 — — 歷史上,美國國會都曾有人收納粹錢辦事,然而公民社會是否有力量、是否最終選擇良善與正義,並且願意為之戰鬥,才是最終造成差異的所在,這也是為什麼很多人都說美國政府固然強大,但高手其實在民間。
希爾維亞每次看到America First這個標語在新聞上出現時,就想起這段有趣的歷史。對照到今天的台灣,這或許也是最現實的提醒:我們無法保證沒有敵人,也無法避免陰影,但我們能決定如何選擇、如何讓公民社會擁有強大的力量。歷史告訴我們,自由不會自動存在也不會從天上掉下來,它必須靠人民在關鍵時刻的決斷來爭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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認識本文作者:旅美律師希爾維亞
紐約執業律師,www.iTraining.nyc/美國地產學校講師,法路通律師樓合夥人,現任紐約台灣青商會會長、北美台灣青商會理事、台灣未來基金會理事兼法務長、並為許多非營利組織及中小企業法律顧問。畢業於紐約大學法學院,有紐約各級法院出庭資格,專精於職業類移民以及地產商業訴訟糾紛,並有部落格「不對稱的優雅,我是旅美律師希爾維亞」,文章被刊登於法學期刊、時尚精英、優投房、NEX Media Lab等各媒體。
核稿編輯:Vivienne K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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