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冠疫情的副作用? 交友軟體促成的異國戀,我暈船了
近期台灣疫情嚴峻,政府紛紛要求大家待在家減少「人與人的連結」,Tinder等約會軟體也呼籲大家進行「線上約會」,取代傳統的見面約會。然而,隨著未明的完全解封期,加上人心的孤獨與脆弱,大眾又該如何在未來的日子裡,撐起自己心裡的一頂天地?又會在什麼樣的情形下妥協自我的身體界線?
原本想去的線下聚會通通取消,換得的是線上的虛擬社交,為的就是減少COVID-19(新冠病毒)的接觸傳播。然而,面臨遙遙無期的解封日,我們真的能回到原本「正常」的生活嗎?又或者,我們能在「關禁閉」的數饅頭日子裡,做出什麼樣的妥協呢?
半年後的留學生活瞬間風雲變色?
前半年來到紐約,簡直是大開我的眼見,這不僅是我第一次隻身出遠門那麼久的時間,還是第一次離開台北自己生活,所有的事情都「刷新我三觀」,包括骯髒的地鐵、簇擁的人潮、多元的族群、豐富的夜生活等等,都讓我眼睛為之一亮。
不過生活一段時間後,反而「見怪不怪」,享受讀書之餘可以和台灣朋友去酒吧喝酒,去夜店跳跳舞,酒酣耳熱之餘和陌生人肢體接觸,甚至在舞池裡相互愛撫與接吻。紐約前半年帶給我的生活是那麼「驚嚇」卻又「驚喜」,甚至獨自隻身一人在跨年跑到擁擠的gay bar一起和陌生人倒數狂歡,紐約的夜生活賦予我白天念書之餘,注入一股暖流,享受孤獨的留學生活中也有「人與人的連結」。
然而,這些精采的生活卻到去年3月時軋然而止,還記得當時那一周紐約緊急封城,所有的酒吧夜店不是被強迫外帶,就是被強迫歇業,使得後來我常去的一家夜店也因為不堪租金負荷而倒閉,那美好的前半年回憶就在疫情爆發下瞬間灰飛湮滅。而所有「人與人的連結」都只得移往線上進行,課程、交友等,都像水族館裡的魚兒一樣隔著一道玻璃螢幕進行虛擬互動。
風雨生信心?疫情嚴峻還敢約見面?
但是,紐約作為當時災情最嚴重的重鎮區,解封必然不像台灣,況且美國當時控制疫情也不佳,導致染疫的曲線一直隔了3個多月才逐漸趨緩,更不用說年末又爆發第二波感染,使得紐約在「微解封」之餘又不得不收緊政策,要求酒吧、夜店等密閉空間的活動必須要到第四階段才可重新開放。
也因此,我渴望的「人與人的連結」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毫無目的的飛翔。起初還想說在家念書、工作非常輕鬆,省去了時間與金錢的成本,還可以多睡一點,無樂而不為?但是,當隔離達到了半年以上時,那種把你拉出去見人的拉力是很強烈的,因為你撐不了自己給予自我的心理支持,又可能是個性使然,讓我很想找一個人陪伴,尤其疫情反而讓我加劇這樣的想法,覺得在無法像之前一樣認識許多人時,至少我還可以找一個人支撐我的心靈。
於是,在第一波疫情逐漸趨緩的同時,我重新玩了交友軟體,認識了一個人。起初也覺得現在還在疫情嚴峻的時候,就線上聊天就好,而且在紐約覺得好像約來約去就那樣子,很無聊。但是,當疫情促使你半年沒見過新的人時,就會有一種「賭博」心態:「既然不能去夜店玩,那麼約一個人染疫的機率還是比較低吧?」當然這樣的心態會面臨許多道德譴責,但不可否認的是當心理關在家裡這樣的密閉空間久了,那種壓力是自我也無法承受的,所以才和對方確認皆無COVID-19症狀後,才敢約出來見面。
不過這時的見面更容易使得我「暈船」,尤其在百無聊賴的空城裡,有一個人的出現而且又剛好符合你的期望時,就特別容易陷進去而無法脫身,我和R的見面就是如此。我們約出來見面兩次後,我就突然喜歡上他的個性與外表,而且我必須坦承自己是受到看美劇的POSE(艷放80)影響,而受到黑人文化吸引(但我知道這有點種族歧視),對方也剛好看過POSE,又剛好想「嘗試」亞洲人。我們在這樣的拉力下相互見面,並體驗到疫情下床笫之間的溫存,使得我在疫情的苦海下開始我的「暈船」日記。
在社交荒海裡找到一根浮木
然而,在這樣的「約砲市場」裡,暈船的人很容易是輸家,因為對方不僅掌握了你的身體,還控制了你的心靈,他的一舉一動都動輒得咎,情緒也很容易被他愛回不回的簡訊而影響,覺得他是不是認為我不夠好?還是我做的太超過?這些負面的情緒都容易乘著封城後的孤獨感襲來,一直反覆質疑自己,但我自己是無法消化這些負面情感的,只得一直出門散散心,一直往公園跑,看到人之餘,才能正視自己內心的「社交荒海」。
也因為這樣,在我遇見了前任男友J的時候,就容易把上一段的暈船感覺投射到他身上,把R的溫柔體貼、幽默風趣直接複製到了這個人身上,如同移情作用。當然是自己的脆弱的個性使然,不過疫情之餘使得自己內心的空洞渴望被填補,渴望在這個空盪盪的城市裡,至少找到一個人,可以陪伴、可以愛。
現在想想,當時的我受夠一成不變的寂寞生活,遇見的他們就像是浮木,或者就像是沙漠裡面遇見綠洲,因為我早已領悟在紐約這國際城市來來去去,很難有永久的關係;紐約就是那麼殘酷,帶給你快樂之餘,也帶給你巨大的痛苦,因為紐約總是這麼匆忙,而能留下來的也只有自己的殘影。尤其做為一個「異鄉人」,你永遠不知道你的未來會何在,特別是在突如其來的疫情浪潮下,你不會知道你會被沖向何處,或者會擱淺在哪座無人島上,不僅是物理的,也是心理的。
如今,分手之餘,還是會有「後遺症」,這是COVID-19(新冠病毒)帶給我的心裡痛楚,還是會對這城市感到恐懼,還是會對這城市感到寂寞,因為我曾看見它興起與落寞的那一刻,就像我的心情也在疫情間大起大落。
人就是如此脆弱,脆弱到不堪一擊,即使沒有得到COVID-19(新冠病毒)卻中了COVID-19(新冠病毒)帶來的心理症狀,況且在這邊的社會支持也不夠,也無法撐起我破碎寂寥的心,所以在難得找到一個浮木時,即使是異國戀情,我也是狠狠的死命抓牢,要不然不是病死,就是孤獨死。這是COVID-19(新冠病毒)給我的功課,也是紐約給我的見習。
「而我/在這座城市 失去了你/輸給慾望高漲的自己/不是你 過分的感情/而我愛你 而愛無法/撐起/想擁有的 想擁抱的/以為能通向領悟的結局」
—— 告五人《在這座城市遺失了你》
認識本文作者:J. J. Yang
從小在農村長大,幸運的在成長階梯上接觸了社會學與心理學,時而對現狀充滿熱忱卻又陷於無助。不愛正向思考,喜歡在痛楚中滋養自己的一片天地。喜愛旅遊、文學、電影、看狼人殺與無止盡的喝酒。畢業於紐約市立大學(CUNY)婦女與性別研究所,關注女性主義、酷兒運動、與台灣研究。
執行編輯:I Cheng Huang
核稿編輯:Sophia Che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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